咏华

I'll keep your voice forever here

【摇滚莫扎特】【萨莫萨】萨列里看见了

※预警:高度恋爱脑OOC,高度恋爱脑OOC,高度恋爱脑OOC,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抒情意识流,不说人话瞎扯淡。

这是一个不懂爱情的人编造的关于爱情和失去的故事。


续篇已出:【摇滚莫扎特】【萨莫萨】Clasp me till our hearts be grown




1

萨列里有个特殊能力。

他能看见死去的人。

 

2

当然,这么说不够全面。

萨列里第一次看见的就是一只狗。

一只流浪狗,杂花色,脏兮兮,卷曲的毛被泥水粘成一绺一绺的,却还是显得毛绒绒。圆圆的眼睛漆黑,善良又无辜。萨列里是在集市上遇到它的,那一天他早些时候鼓起勇气向父亲提出希望能学习音乐,却被他大肆嘲笑了一番,然后甩手派他出来买东西。

萨列里从集市的这头走到那头,那只小狗跟他从集市的这头走到那头。最后他们走到了尽头,鼎沸的人声被他们抛在身后,萨列里低头看看小狗,小狗抬头看看萨列里。

“你为什么跟着我?”萨列里对它说,“你喜欢我吗?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

小狗吐着舌头摇尾巴。

萨列里摇了摇头,准备回家。小狗还是跟着他。

中途路上没人的时候,萨列里不由自主地哼起歌来。他爱音乐,这能让他感到愉快放松,但今天他却不由得伤感地想到,他以后可能最多也就只能这样一个人偷偷地哼歌了。

小狗突然开心地叫了一声,从他身后一下子窜到他面前,绕着他兴奋地跑圈。萨列里惊讶地看着它,这只狗要么是疯了,要么……

“你喜欢我的歌?”萨列里问它。

“汪!”小狗开心地叫。

“……”萨列里蹲下去看它,竟然觉得自己有点想哭了,“为什么只有你呢?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小狗温柔地对他汪一声。

 

不消说,萨列里把它养了起来,偷偷地。他给它起了一个名字,Giro。他从家里带吃的给它,在家人看不到的地方给它唱歌,他越来越依赖它,它也越来越留恋他。

“不行,你不能跟我回家,被爸爸妈妈看见的话,你会被打死的!打死!”萨列里吓唬它。要跟它分开越来越难了。

Giro委屈巴巴地看他。

 

这一次萨列里回家之后,听到外面母亲的一声尖叫。

“那是个什么东西?!”萨列里夫人尖叫着,“那个肮脏的畜生是什么东西?!”

萨列里夫人的尖叫越来越响,萨列里先生抄着长棍出去了。然后随着萨列里先生的地喝和棍棒击打的声音,萨列里夫人尖叫了几个转弯的花音,然后一切归于安静了。

“小子!”萨列里先生喊他,“去把这畜生扔了!”

萨列里于是走出去,看到地上那一团小东西。那是Giro,当然了。除了泥,它的毛还被血粘上了,显得更脏了。他一声不吭地把Giro捧起来,带到他每次给它唱歌的地方埋了起来。他在它小小的墓堆上摆上鲜嫩枝条绑成的十字,还有衣兜里本来想带给它的小块面包。

然后他终于哭了,坐在Giro的墓前哭了好久。

 

等他回去的时候,因为晚归被父亲痛骂了一顿,打了两巴掌,照例关禁闭。

但这一次他全不在意,甚至他父亲也觉得有点打怵而没有关他太久。因为他一直瞪大了眼睛在盯着一个地方看,骂他的时候他盯着父亲的脚边,把他关起来的时候他盯着自己的脚边。就好像那些空荡荡的地面上有什么似的。

等父亲离开之后,萨列里瞪着眼睛对自己看到的东西轻轻喊了一声:“……Giro?”

他的脚边小狗向他开心地汪汪叫,脏兮兮毛绒绒。

 

3

他第二次看见的终于是个人了。

 

那之后Giro一直在他身边,跟着他到处走,听到他的音乐的时候在他脚下欢快地打转,跟它活着的时候没有半点不同。甚至更美妙,除了萨列里之外没人能看见它,他们再也不必到远离萨列里先生和夫人的地方偷偷见面。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萨列里没法碰到它。他试过,但那就像碰触一个影子。萨列里觉得这也无可厚非,它毕竟已经是一个幽灵——萨列里当然去挖过它的墓,它的尸体还在那里,被旁边精神抖擞的幽灵衬托得更加悲惨。它的确是死了。

我不能要求更多了,萨列里想。Giro回到了他身边,他能看见它,它能听到他,就算碰不到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的交流并不因此产生障碍。

 

作为一只幽灵狗,Giro似乎拥有无限的寿命。它跟着萨列里到了帕多瓦,到了威尼斯,甚至到了维也纳。随着时间过去,他的才能不断被发掘,他的音乐越发地美妙;而Giro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团,毛绒绒脏兮兮——萨列里不是没想过,但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让一个幽灵洗澡,就只能让它脏了这么多年——只是每次听到他的新作品的时候都更激动。

而萨列里,Giro当然仍是他亲近的朋友,但他开始认识了更多的人,同样欣赏他的音乐的人。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当然是他的加斯曼老师。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维也纳吗?”加斯曼第一次见到萨列里,就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这样问。

“……我、我不明白,先生。”萨列里受到了惊吓。这位先生专注地听完了他的演唱,然后就冲了上来。

“噢,原谅我,孩子。”加斯曼放开了他,为自己的粗鲁道歉,“是我太唐突了。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他说不下去了,像是思考起了什么。

“我……?”萨列里小心翼翼地问。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维也纳吗?”加斯曼思考之后第二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加斯曼是萨列里生命中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人,或许那个“目前为止”都可以去掉,萨列里想。他的赏识与举荐,他彻底的无私成就了他。他于是回报以同样程度的敬爱,彻底地。在一次次和加斯曼的合奏中,萨列里难免地无意中开始忽视Giro了。纵然作为一只狗它可谓是天赋异禀,但它毕竟只会汪汪叫,而加斯曼能鼓励他、赞美他、指导他。

他的离去对萨列里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葬礼上萨列里就站在他的妻子的旁边,作为他最亲近的人之一和她一同接受人们的哀悼。那些人有些他不认识,有些他认识。加斯曼生前的同事、维也纳的音乐家们来了大半,其中有好几个在对遗孀表示过哀悼后特地跟萨列里没话找话地多说了几句,多语重心长似的拍他的肩膀。萨列里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老师病重时说过希望让他继任自己的职位,他很快就将年纪轻轻身居要职。他将如愿以偿地为音乐奉献一生,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然而此刻他感受不到丝毫欣喜,什么也不能思考。失去老师的悲痛完全将他淹没了。

那悲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少了什么。

 

等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惊呆了。

他的老师坐在钢琴旁,温柔地向他微笑。

 

萨列里这时才想起Giro。他连忙低下头四处寻找它,但它没有跟在他脚边。那陪伴了他十年之久的幽灵小狗不见了。

“不要太贪心,孩子。”加斯曼对他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萨列里声音打着颤着问。

“它离开了——因为你爱我胜过爱它。”加斯曼回答他,就像他以前耐心地回答他所有的问题一样。

 

萨列里能看见死去的人。

萨列里能看见离他而去的唯一最爱。

 

4

“这是诅咒吗?”

“你觉得爱是诅咒吗,孩子?”

“……我想不是。”

“那么就不是。”

 

加斯曼从那之后一直在他身边。是真的加斯曼,真的在他身边——他的思维和记忆都与常人无异,知道自己是个已死的幽灵。

和Giro一样,只有萨列里能看见他、能听见他说话,但即使是萨列里也碰不到他;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和活人一样尽自己老师的职责。他指点萨列里作曲,教他周旋人际关系,尽一切力量让他继续在音乐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您会离开我吗,老师?”萨列里在钢琴上弹奏完一段曲子,手指停留在键盘上问他。您会再一次离开我吗?

“除非你有了更爱的人。”加斯曼即使成为了幽灵也保持着良好的礼仪,他坐在钢琴旁萨列里特地为他放置的椅子上。当然在别人看来这就只是一把空椅子。

“那么我想,不会了。”萨列里把手放下来,轻轻落在腿上。这是加斯曼教授他的姿态。

“这可说不准。会有一天你变得比我更年长,比我更经验丰富,不再需要我的指点,无论是音乐还是为人。而且……”

“而且?”萨列里看向他。

“而且,你尚未经历真正的爱情。”加斯曼露出了笑容。

“……我不知道,我并不认为那是必要的。我将一切都献给音乐就可以了。”萨列里伸手从钢琴顶上拿下一叠他写到一半的乐谱。

“那不由你控制,孩子。当它来临你就会明白。就像你无法抵抗涨起的海潮。”

“……”萨列里从旁边桌子上拿过了插着羽毛笔的墨水瓶,“到了那个时候,您就会再次离开我?”

“恐怕是的。”

“您这样的话让我感到慌张。”萨列里拿起笔,面无表情地沾了沾墨水,丝毫看不出慌张。

“没有必要,我的孩子。这一切是上帝对你天才的赠礼——你是我见过的仅有的天才——祂只是还没有那么仁慈。最后升半个音。”

萨列里在心里默唱了刚写出的这一节,默默地在结尾添了个升号。

 

5

和Giro不一样,加斯曼并不是随时随地都围着萨列里转。有时候萨列里在家,他也会自己出门闲逛,原因是“我得知道维也纳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也有时候萨列里出门工作,他却选择留在钢琴旁作他自己的曲子,当然他其实拿不起笔也按不下键盘。萨列里对此没有丝毫不满——当然了,他也不可能对他的加斯曼老师有任何不满——这让他觉得加斯曼像是一个活人。

活的人,有自己的生活,会呼吸、能碰到的人。而不用担心他什么时候随着一阵风就消失。

 

就像Giro一样,时间不会在幽灵的身上留下痕迹。加斯曼一直看着他的事业坠下低谷,然后又重获成功;在这过程中萨列里越来越成熟,加斯曼却没有丝毫变老。

萨列里开始相信自己有一天会比加斯曼更年长,仍然称呼他为老师。

但加斯曼没有等到那一天。

 

“我今天会见到那位传说中的莫扎特。”萨列里早上梳洗穿衣的时候对加斯曼说,“我倒要听听他的音乐是个什么样子。您同我一起来吗?”

“不了。”加斯曼坐在钢琴凳上,对着昨晚那份写到一半——当然是萨列里替他写下来的——的乐谱思考着。这首交响曲他已经写了好几天。

“我知道了。”萨列里点点头,穿上外套。现在加斯曼写的曲子从不发表,但他依旧有着创作的欲望;萨列里也尊重老师这种作曲家的天性,所以他不会要求老师来陪伴他……虽然当他走出门的时候有一丝犹豫。他即将要面对的可是那个传说中的神童,老师更全面而老练的眼光或许会对他有帮助……算了,不过是个刚有点小名气的音乐家,他应付得来。他总不能一直依赖老师。

然后那天晚些时候他就见到了莫扎特。

 

该如何形容呢?

穿透黑暗的一道亮光,白昼底下的浓重黑影?火山口里的一支冰凌,坠落雪原的燃烧流星?是一根剧毒的刺扎在他心脏上,还是一个天使的吻落在他额头?是疼痛还是抚慰,痛苦还是欢愉?

“您好好留在您的位置,我们便相安无事”——看看他说的这叫什么话!他想做出一副符合自己身份的强硬姿态,对这个自大的年轻人发出警告、甚至是威胁。可结果呢?萨列里不知道旁人听上去是怎样的,在他自己看来,这比一句哀求也好不了多少,如果说这还算不上哀求的话。而另一方的莫扎特很明显也丝毫没有把他的“警告”听进去,证据就是萨列里转身之后背后传来的响亮笑声。

我得把这告诉老师知道,萨列里想。但他转而又想到,老师能帮上他什么呢?这已经不是什么可以凭借处世的经验智慧处理的事情,这是对他灵魂的直击。加斯曼没有跟他一起来,但就算是加斯曼从头到尾都在他身边,他也不认为情况会有什么改变。

但我至少还是得告诉老师知道。萨列里加快了脚步,我得把这件事跟能理解我的人分享——我得告诉他,维也纳要天翻地覆了。在我们这群人中间,出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天才:可能是天使,也可能是恶魔。

 

“老师!”萨列里在推开门的时候就呼喊。

“——啊,大师,您回来啦。”钢琴凳上的人转向他,愉快地向他打招呼。

那本来该是加斯曼,但那不是。

 

萨列里的心脏一瞬间抽紧了:“……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您猜猜看?”莫扎特从琴凳上飘了起来,“坐”到了钢琴上。他不是一个活人。

“这不可能!”萨列里失控地喊了出来,“你没有死,我刚刚才见过你!……”

“嗯……”莫扎特做出一副假装思考的样子,“暂时是这样的。”

“暂时……”

不,不该这样,不能这样!萨列里转身跑了出去,如果老师还在这里,这一切就有别的解释!他推开了每一个房间的门去寻找加斯曼,他向窗外张望着加斯曼的身影,但没有——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加斯曼的影子。

当然没有,他最爱的幽灵只能有一个。加斯曼消失了。

他最后回到钢琴旁,莫扎特还坐在上面,晃着两条腿,用一种好像很无辜的眼神看他。萨列里茫然地看着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跪倒在他面前。

“您没事吧?!”这把莫扎特吓了一跳,他赶紧从钢琴上飘下来,绕着萨列里转了两圈,没法扶他起来让他看上去很焦急。

萨列里看着莫扎特,看他和Giro有几分像的行为,还有他和加斯曼有几分像的表情。他最后停在了萨列里面前,很担忧地和他对视,“您还好吗?”他这么问,而萨列里在想这张脸。

这张脸比他今天早些时候看到的要沧桑一点,但也就那么一点,多了几条皱纹,却没有减损那少年般的神采。这意味着什么?萨列里的大脑极缓慢地工作起来。像是空白的五线谱上浮现音符一样,他一片空白的大脑里浮现出两个即将发生的事实,连缀成两句最沉重的安魂弥撒。

 

莫扎特会在几年之内死去。

并且会成为他最爱的人。

 

他想起该如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了。他老师告诉他的那个比喻——就像面对黑暗的、涨起的海潮。他无法抵抗潮水将他淹没,但同时他却看到这整片丰饶的海洋行将干涸。

他在知晓自己注定的爱人的同一瞬间,也知晓了自己注定要失去他。

他在与爱情相遇的同一刻,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别离。

 

6

“我还以为您会很惊喜呢?”他们在合作谱曲。莫扎特口述着曲谱的过程中突然说。

萨列里停了下来:“您要我怎么高兴得起来?我在知道我将爱您至深的同时,也知道了您将很快离我而去。”

莫扎特愣了一瞬间,扑扑簌簌地眨起眼睛:“您何不把这句话去对现在的我说?”

“……”萨列里转过身去,“您现在的年龄真的比我还大吗?”

他怎么可能把这些话告诉那个还活着的莫扎特?这个幽灵是他来自未来的爱人,而活着的那个只是一个跟他处处合不来的、年轻气盛的小子。

……虽然他的确有着无穷的才华,以及与才华一样多的魅力。

“您不要忘记了,我们毕竟真的是同一个人呀。我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莫扎特在他身边飘来飘去,明目张胆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他感受不到的吻。萨列里没办法阻止他,他只能低头看着手上莫扎特的乐谱,它们无上美妙

 

而另一个莫扎特就不一样了,萨列里对活人还是有办法的。他想方设法地躲着他,甚至不愿意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以内。太危险了,这是他的想法。

他大多数时候躲得很成功,但他们毕竟供职于同一个宫廷,因此当不守规矩的莫扎特铁了心来堵他这个守规矩的人,他其实是躲不掉的。比如现在。他瞅准了晚宴上萨列里和罗森伯格谈话的空隙,强行要求同他“谈谈”;而萨列里在这种明里暗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没能拒绝。

“您为什么要这样?”莫扎特把他堵在角落里问他,紧紧盯着他,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去。

“对呀,您为什么要这样?”幽灵莫扎特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问出了同样的问题,“我一直都很想知道。”

“……”萨列里瞪了旁边的幽灵一眼,您还真是只嫌场面不够乱。而这在莫扎特看来就是他眼神游移,拒绝开口。

“……是因为您厌恶我吗?”莫扎特的气势低了下去,他的眼睛里出现失落,“您厌恶我的音乐?厌恶我的为人?”

“而我们现在都知道那绝对不是真的。”幽灵莫扎特耸了耸肩,“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

萨列里头都大了。上帝啊,一个莫扎特已经够可怕的了,他犯了什么罪,要同时面对两个?

“我需要您的答案。”莫扎特看上去可怜极了——至少在萨列里的眼睛里是这样的,“否则我在夜里得不到安宁。”

“我也需要您的答案。”幽灵莫扎特突然好像悲伤起来——这让萨列里完全承受不住,“这个问题许多年一直困扰着我。”

“……那您,”萨列里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又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喜欢您呀!”莫扎特一秒都没犹豫,“敬仰,爱慕——您想怎么说都行。”

“爱您——虽然现在的我还不知道。”幽灵莫扎特补充。

“正因如此。”萨列里低声说。

“什么?”莫扎特和幽灵莫扎特都没听懂。

“借过。”萨列里生硬地强行离开了。

“——我不明白!”莫扎特在他背后喊,“那不算答案!”

“我也不明白。”幽灵莫扎特跟上他,飘到他面前,“您还在怕什么?明明您已经知道我是真心地爱着您,而您也注定会爱上我。”他的表情充满了疑惑,这一次是真的。里面还有一丝真实的难过。

“那是两回事。”萨列里低声对幽灵说。

 

他快步走着,想尽快脱离莫扎特的视线,所幸他似乎没有追上来。他在人群里拐了几拐,走进了花园——相比起来还是花园里暗得多人也少得多,找个地方躲起来“自言自语”一会儿也不太会被人发现。萨列里靠在一根暗处的廊柱上,幽灵悬浮在他眼前。

这是他未来死去的爱人。萨列里看着他,他的存在真是要多虚幻有多虚幻,连他半透明的身体在黑暗里都有些看不清了——

可是那爱已经变得太过真实了。

幽灵落到地上,像活着一样抬头仰视他:“告诉我吧,究竟是什么让您拒绝注定的爱?”莫扎特是真的不明白。哪怕他已经死了,哪怕他已经比现在的萨列里还年长,他对爱情的追求依然纯粹。

“恐惧。”萨列里慢慢地说,“您只看到注定的爱,而我恐惧注定的失去。”

“……”

“如果和您接近,我就会忍不住想要与您分享人生——一分一秒,直到一生。而您声称爱我,谁知道您的爱能保持多久呢?就算我们有幸能走到一起,那更可怕了,那之后我要如何面对您的离去?您会把我一半的人生都带走——充满色彩的那一半。”萨列里对他倾诉,虽然面前的幽灵颜色稀薄。

莫扎特懂了。他低下头去,神情中终于带上经年的痕迹。岁月带给他比悲伤更多的东西。

“……我真感到难过。”他说,“为您,也为我自己。”

 

7

“这对我不公平!”幽灵莫扎特向他生气地大喊,“我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您爱着我!”

“您不是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了吗。”萨列里在钢琴前坐下来,把乐谱摊开。

“可是‘我’不知道!您倒是预知了一切,而‘我’还以为这是一段无望的单相思!”幽灵强行插进他和钢琴之间的空间,挡住他的视线,“您知道我那时候心里有多苦闷吗?”没错,萨列里刚刚又一次拒绝了活莫扎特的示好。

“不知道。”萨列里凭记忆按下琴键,“我有您就够了。”

“您怎么这么自私!”莫扎特气得大叫。

“这正是您声称爱着的人。”萨列里无动于衷,穿过他的身体把乐谱拿到眼前看,记了几句之后放下,弹奏起来,“如果您所言不虚,我想您应当能理解。”

莫扎特听到他弹奏出的旋律,顿了顿,向旁边飘开为他让出了视野。他弹奏的是莫扎特刚作的曲子——幽灵莫扎特刚作的曲子。音乐家莫扎特死后也在继续作曲。

如果不是萨列里,这首曲子将永远没有机会出现在世界上。莫扎特趴在钢琴上听着本该从自己指尖诞生的旋律。他不像加斯曼,他充分享受身为幽灵在空间上的自由,是从来不肯好好坐下的。他的愤怒渐渐平息了。

“……就算您不肯为我着想,”他小声说,“您真的满足于此吗?我甚至无法拥抱您。”

“那不重要。您依旧有音乐。”萨列里弹奏出华丽的琶音结尾。

“那很重要。”莫扎特给了他一个他感受不到的拥抱,“相信我,那很重要。”

萨列里的手指的确因此而颤抖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重要的是,您不会离开我。”

“那么或许,我该试着离开您?”

“什么?”萨列里惊觉,“不——”

“或许这样一来,您就能更珍视现在的我了?”莫扎特已经飘到了空中。他还在笑。

“不!”萨列里向他喊,“请您回来!”

但莫扎特并不听他的。他向萨列里做了个鬼脸,飘出窗外了。萨列里冲到窗边,但他已经不见了。萨列里面对窗外熟悉的街道感受到一种深刻的恐惧。

他深爱的幽灵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他提前面对了爱人的第二次死亡。

 

“萨列里大师。”莫扎特在街上遇到萨列里的时候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语气里甚至有些嘲讽。在一次次的被拒绝之后,他也不免开始心灰意冷了。

“莫扎特……大师。”萨列里迟缓地回应。这就轮到莫扎特惊诧了,萨列里往常只会矜持地点一点头行个礼,然后快步走开,绝不跟他说一句话,连客套的招呼都不打。他注意到萨列里的表情有种不易被察觉的空洞。

“发生什么了,大师?”他的担忧占了上风。

“……”萨列里没有开口,但也没有逃开。

莫扎特明白萨列里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今天的他不太一样。他没怎么思考就继续提出邀请,他从来不缺这种大胆:“我想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没有什么是音乐不能解决的。您愿意和我一起来吗?”

“……”萨列里用了三秒钟的时间来思考——比莫扎特预计的要短得多了——最后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点头,“好的。”

 

莫扎特带他去的是一个市井的小酒馆,一个中间摆着钢琴的小酒馆。混杂的气味和嘈杂的人声萨列里可以忍受(毕竟他的出身也并不怎么高贵),弹琴者拙劣的技巧就不行了。他音乐家的敏感审美疯狂地尖叫着,他在这么失魂落魄的情况下都忍不住要皱眉。

“……我不是想让您听这个的,我知道这有点……嘿!”莫扎特有点尴尬地解释了一句,赶紧招呼那个弹钢琴的人。

弹钢琴的人停下了,“沃尔夫冈!”他大声地喊他的名字,“大音乐家!你来啦!”他的嗓门让酒馆里的人纷纷侧目看过来。

“正是在下,所以你还是卖酒去吧,不要再折磨那架钢琴了。”莫扎特活动了一下手指,可以说是英姿勃发地向钢琴走过去——他背后可有萨列里看着呢!萨列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向大笑着离开琴凳的酒馆老板要了一杯甜酒。

 

莫扎特弹了两个小时,萨列里就听了两个小时——不,是看了两个小时。他看着莫扎特神采飞扬地弹奏,看着活泼得过分的音符一个个从琴键上蹦出来。有他们所在的这个环境影响,加上他想“解决萨列里的问题”,他刻意在他平常已经欢快的音符中注入格外的生机。这样的音乐充斥整个小酒馆,豪放的男女们纷纷跳上了桌子开始舞蹈,布满脏污的玻璃酒瓶上都要开出花来。

只有萨列里是个例外——看上去是个例外。他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示,拒绝了所有邀请他跳舞的人。他只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莫扎特,时不时啜饮一口甜酒。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丝毫不平静,那里充满了破冰的绿意,还有铺天盖地的暴风雪。

那些人为了他的音乐而兴奋,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有萨列里能明白,那是前无古人的大师的手指,倾诉着最纯粹而闪耀的生命。那是一个活生生的莫扎特,萨列里几乎要落泪了。

他注定的爱情是系在这个仍在燃烧的莫扎特身上,而不是来自未来的幽灵。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满足于幽灵虚无却长久的陪伴,直到他被有血有肉的莫扎特灼痛心脏。

然而他怎么可能拥有他呢?最闪耀的生命怎么会被束缚在一个凡夫俗子的身边?他逃不过注定的爱情,也逃不过注定的失去了。

“您爱我吗?”他颤抖着问。

“嗯?”刚刚从琴凳上下来坐到他旁边,满头大汗的莫扎特没有反应过来。

“您可别被他骗了!”旁边桌子的姑娘大声笑着,“他对这里的每个人都说过爱!”

“您别听他们胡说,”莫扎特正转头接过旁边人塞过来的一杯酒,连忙回头对他说,“我现在是爱着您的!”

太直接了,太随意了。萨列里看着被无数人围在中间敬酒的莫扎特,几近绝望。这不足以支撑他们面对结局,这不够,不够。

他再一次逃开了。逃离了那个洋溢着快乐和活力的地方。

 

萨列里回了家,他坐在钢琴旁呆呆地看着幽灵离开的窗口,直到夜幕降临。

幽灵没有回来,或许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他终于有了无限的自由;而那个活人,他什么也不懂,他一味地向萨列里示好,却根本不明白萨列里面对着什么。这一切像是没有出路的迷宫,萨列里毫无办法——要是能改变,那也就不叫命运了。

只有一个办法逃离。代价高昂,但逃离他爱着的一切,这正是他一向擅长的。

萨列里在午夜的时候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那里有一柄握了很久的小刀。

 

8

他在迎来死亡之前先迎来了幽灵。

他看到莫扎特的幽灵慢悠悠地飘进来,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大惊失色。他大声呼喊着萨列里的名字,然而幽灵的声音毫无用处,没人听得到他的呐喊。

我不愿意承受失去之痛,却让您看见了这一幕,您爱着的人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小人。萨列里想起他们早些时候的争执,自嘲地这么想。他想道歉,他想说自己不是有意让他经历这些,但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自戕很痛苦,但死亡并不。它就像是一场黑甜的梦境,萨列里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也不记得。他茫然四顾,自己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一个普通的民居,没什么特殊,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直到他发现面前有个伏案书写的背影。他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东西,他记得刻骨铭心。

“说下去呀,妈妈?”莫扎特没有抬头,“如果您想知道——我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但听您絮叨这些小事情有助于我集中精神写曲子。”

“……”萨列里完全发不出声音。他知道莫扎特的母亲早就过世了。

“妈妈?”莫扎特听不到母亲的回答,终于回过头。

他看见萨列里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放任手里的羽毛笔掉在纸上,在他伟大的作品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上帝啊。”他说。

萨列里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漂浮着,半透明。

 

“天啊,您发生了什么?!我们明明白天才见过面!”莫扎特踉跄着站了起来,“您怎么会……?!”

萨列里只能继续回以沉默。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您解释现在的情况。”莫扎特小心翼翼地向他走近了两步,观察着他的神色。

“您不用解释,我想我明白。”萨列里说出他作为幽灵的第一句话。

“您明……您也曾看见?!”

“是的。”

莫扎特闭上嘴点了点头,似乎是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事实,而萨列里又何尝不是。

 

他们面对面坐下来。萨列里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老师的习惯,依旧坐得端正,而没有仗着自己幽灵的状态摆出什么奇怪的姿势。

“对不起。”莫扎特小声说,“我不想这样束缚您的。”

萨列里愣住了。

“您一定非常厌恶我吧。”莫扎特有些自暴自弃似的说了下去,“我在被您拒绝了那么多次的时候就该看出来这一点。但我却还不死心,总是觉得您过于平静的眼睛后面藏着的不是冷漠,而是别的一些什么真心。现在我敢说您厌恶的不是我的音乐,白天在酒馆里的时候我的音乐让您很快乐——可是那么快乐的您却又一次离开了。您想必是已经厌恶我这个人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我这个人一向很有自信,但看到您背影的那一刻我怀疑起了我自己。我终于明白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出了错,您作为一个音乐家欣赏我的音乐,并不代表您对我这个人有任何好感。我想我是时候放弃了,不该再给您增添更多麻烦……”他咽了口唾沫,看着萨列里的眼神小心翼翼得几乎可怜,“但看来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很抱歉这样把您束缚在了我身边,虽然这不是我本意,但我也无法奢求您的原谅……”

萨列里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冲到了莫扎特面前,言语已经不能表达他内心的感情——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再顾不得什么礼仪,他只想拥抱他亲吻他,以此来让他明白他错得有多离谱,而真相又有多美好。

他在双手穿过了莫扎特的身体时候终于想起另一个莫扎特曾对他说的话:“我甚至无法拥抱您……那很重要。”

莫扎特低着头不敢看他要做什么,完全没能明白他的意图。萨列里急切地想开口,然而意识却在那一瞬间再度被拉回了黑暗。

我不想再次错过您。这是萨列里最后的想法。他从未如此绝望,同时又绝望地希望着。

 

9

萨列里再次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喉咙剧痛。

“您醒了,萨列里先生!”床边他的男仆呼唤他,很有些激动,又怕声音太大惊扰了他,“医生说您要是能醒过来就没有大碍了。”

看来是他忠心的仆人救了他。萨列里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开始思考该怎么给他加酬劳。

 

第二天整个维也纳都知道萨列里发生了意外。无数人前来探望他,都被男仆以他尚未痊愈、需要静养的理由挡在了外面。至于他发生了什么,萨列里让男仆只说是马车事故——他现在还不能说话,无比庆幸自己曾教了这个仆人识字——这样模糊的理由当然不能满足那些窥探的眼睛,但碍于面子他们没人敢硬闯男仆这一关,萨列里就是把和人交往的距离把握得这么好。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平静的一天,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思考。

到了晚上的时候,男仆进来为他送牛奶,面带难色地开口:“先生……”

萨列里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有一个人一定要见您,无论我怎么说您还不能见客都不听……是莫扎特先生。”

他就知道。萨列里在床上对仆人点点头。

“让他进来吗,先生?但是您……”男仆有点惊讶。

萨列里再次点头。

“我知道了,先生。”男仆把牛奶杯放在萨列里床头,鞠了一躬转身出去了。他当然知道萨列里绝不是什么马车事故——他可是在卧室里发现萨列里的,手里有刀,脖子上有伤口——他只是不知道萨列里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现在看来跟莫扎特先生脱不了干系了,他并不是全无担心,但还是听从了命令,因为他发现刚刚萨列里听到莫扎特名字的时候……在微笑。

 

莫扎特手里抱着花束进来了。花束是好花束,只是花都有点蔫了。

“我很惊讶看到您这里一朵花也没有。我以为这是探望病人的基本礼仪,您平常结交的那些大人物理应比我更懂?”莫扎特把花放在他床头,那杯可怜的牛奶差点就要被挤掉下去了。

因为他们都被挡在了门外,礼品都放在了客厅。您应该刚从客厅进来,怎么会没看见的?以及,您进来说的这些话可一点也不符合探望病人的基本礼仪。萨列里沉默地盯着他,用眼神传递着这样的复杂信息,并不指望他能读懂。

莫扎特把花放下之后坐在了萨列里床边,罕见地也沉默了,好像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萨列里于是变成了提起话头的人,他靠坐起来,拿过另外一边床头上的纸笔写下:您为什么来这里?

“因为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荒诞的梦——大概是梦吧。是关于您的。”莫扎特笑了笑,但那笑容远不像他平时的那么毫无阴霾,“结果今天我就听说您真的出事了,于是我就无论如何也想来见您一面。”

您错得离谱。萨列里一笔一笔狠狠地写,伤口抽疼。他猜想自己的面部肌肉应该抽动得很可怕,因为莫扎特看上去吓着了。

“您是说,我不该来见您?我这就……”莫扎特准备起身离开了。

萨列里把那张纸揉成一团,用一种重伤者不应有的力量把它砸到地上,成功地吓得莫扎特不敢再动。他在第二张纸上继续写:我着您,从来都是,而不是厌恶。

“您是说……”莫扎特发愣。

萨列里又揉了一张纸,力透纸背:那 不 是 梦。

这下莫扎特终于完全傻掉了。两个人直愣愣地对视,中间隔着一张纸。萨列里没了再把它揉成团的力气,他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那我现在是不是,”还是莫扎特开口了,“可以拥抱您了?”

萨列里长出一口气,他点点头,第一次向爱给出最直接的应许。

 

10

萨列里到第三天才意识到一件事,幽灵莫扎特不见了。

这次他不认为是幽灵弃他而去,毕竟他亲眼看见他回来。如果可以的话,莫扎特是一定会陪在他身边的,因为他爱他——如今萨列里可以坚信这一点了。他只能猜想,或许是因为他试图自己结束生命,于是失去了上帝的赠礼。

“我不知道,”莫扎特说,“但您现在有我了。”

但你会离开的。萨列里写。他还不能发声。

“我衷心希望不会。”莫扎特抬头瞄了一眼就又迅速低下头去,唰唰地画着音符,“您不要再困扰自己了,我需要您好好休养——如果失去了您的声乐,那可是维也纳的一大损失。”

萨列里想了想,和他达成了一致,把那些念头暂时赶出了脑子。

 

莫扎特会在几年之内告别这个世界,这是不会改变的,而且这一次他不会再化为幽灵回到他身边。他依旧对此感到窒息般的悲痛,但只是不再恐惧了,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死亡了。爱人会消亡,但爱不会,即使没有一个幽灵在那里证明这一点也是一样——而这就正是痛苦的根源了。

当他拥有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无法拥有的爱,就要承受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不曾承受的等量痛苦,这其实很公平。这一切现实萨列里早已看到,如今他终于有勇气能够接受了。

————FIN————


某天早上突然想到那首我听了一百遍的Dark Paradise也很适合萨莫萨,尤其是“everytime I close my eyes/it's like a dark paradise/no one compares to you/I'm scared that you/won't be waiting on the other side”这一句,于是有了关于幽灵脑洞。

事实证明这个梗我应该写个超短的段子蛮好的,结果脑着脑着脑跑偏了,写长了,麻烦了。恋爱脑了,OOC了。尤其我是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却长篇大论地写了爱情,无比忐忑。

本来最想写的部分就只是萨列里看见那个“未来的爱人”时候的震惊,之后的展开想了好几种。曾经想过让萨列里崩溃亲手杀死莫扎特(结果发现跟人撞梗了于是pass),也想过萨列里自杀之后陪在莫扎特身边,在他死亡的时候一同消亡(没用这个是因为萨巨巨先死岂不是太没意思了);还想过萨列里一直坚持跟活的莫扎特形同陌路而执着于幽灵的陪伴,但是在莫扎特死亡的时候他身边的幽灵也一同消亡(没用这个是因为实在太丧了不是我画风);一度确定的结局是按现在的结局展开到莫扎特死亡的时候……但是写到最后我自己受不了了,这里很适合结局,那就这样吧,就停在这里,我不想再看到虐了。

最后这个结局,倒是意外的又扣回那首歌了,另一段歌词——“All my friends ask me why I stay strong/tell them when you find true love it lives on”


大量资料来自这篇安东尼奥·萨列里的生平(上),感谢妹子的科普!

另,狗是我瞎编的,Giro的名字来源于……呃……隔壁大番茄剧组跟萨列里大师形神皆似的伯爵大人……(被伯爵小刀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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